身后百官,各个都是人精,有样学样,相互聊了起来。
话说的再好听,也只是拿来说说的。
就像都说皇帝是九五之尊,天子不可违抗。
但大家该贪的还是贪,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皇帝陛下万岁,嘴上说说就行,当面演演就好。
建德帝显然也很清楚。
自己真的要是一言九鼎,天下要真都是皇帝的,予杀予夺,何必为了钱还要演这样一场戏?
人,总要认清楚现实。
现实便是,各地天灾不断,人祸不绝,朝廷国库空虚。
别说什么官吏贪墨,抓到证据再说。
做人做官,总要吃饭的,总要想着升迁的,总要为自己着想。
这白花花的银子为何能捐出来,
还不是自己能拿出来,才有的捐?
银子可不会凭空出现。
什么话,听听就好。
皇帝要靠臣子治天下,臣子要靠揣摩皇帝升官发财。
冷静一点,便能看清楚现实。
不过,
总有人是不一样的。
吏部尚书方清远回到家后,在书房里站立了良久,只写下了四句话。
这四句话,他匆匆吃完饭后,就一直看着,看了几个时辰。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一间屏风隔开的夹角。
一部尚书,正二品的重臣,只在京城买了一个小院,前庭后院,总共不过六间小屋。
居住这他一家连两个奴仆在内,共计十二口人。
这夹角的空间,还是其从卧室挤出空间腾出来的。
“夫君,朝中有什么大事吗,你站了很久,该歇歇了,本来腿就不好,年纪大了还逞能。”
方清远的妻子张氏,给他端了一杯茶放到桌上,略带不满的说道。
“妇道人家,问什么国事?”
他瞪了妻子一眼,虽然语气严厉,眼里却闪过温情,迈着已经有点麻木的腿,往椅子上坐了下去。
“不过,也确实是大事,是大好事,太子他……”
颤声一句,方清远闭紧了嘴巴,不再多言。
他妻子笑了笑,也不多问,一边帮他揉着腿,一边笑道:
“既是好事,那便好了,你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我给你打壶酒来?”
“如此更好,呃……”
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捐了一百两银子,家中吃紧,又改口道:
“算了,还是买些米熬粥吧,母上牙不好,吃不了别的了。”
“别担心,我还偷偷藏了二两银子,够给你打壶酒了。不过好酒就别想了。”
她起身出门,见丈夫开心的傻笑着,哼了一句:
“我呀,跟了你,成了浩命夫人,也逃不了是个吃糠咽菜的命。”
嘴上说着,出了门,她却露出了笑容。
似乎很久,都没见到丈夫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而方清远目送这妻子离开后,却满怀激动,心里暗道:
“再等等,等到贤君即位,不止我,天下!天下……都不用吃糟糠……”
他在四句之后,重新抽出了一张新纸,奋笔疾书:
“韩铭、笃志兄安好,见信如唔,多年未见,容弟贸然来信,请兄出仕,担任东宫太子宫丞,储君显鳞,然风云之势凶恶,非长与政通人和之事者,莫能佑主,”
“期兄莫为小节计较,为臣者当为君思,为官者当报国恩,为吏者当解民事,吾辈士人之心,尽在殿下四言之中,近大风起势时,正是吾辈报效之际,愚弟盛邀韩兄,为主谋,分君忧,助殿下谋求万世太平治安事……”
及信罢,拿起妻子悄然放在书桌旁的劣酒,一口长饮。
却也觉得,胸怀酣畅淋漓。
·
回到太子府已经有小半天了。
赵朗正摩挲着下巴,看着除了他,任何人都看不到的面板,有些想不明白。
这有进度条的安心值,怎么一下子变成了十七?
莫非,是有十七个朝官,受到感化,变成了像前院那个还在交货的璇儿一样,可以信赖的人?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有做过什么让人可以安心的事。
文武百官,说是百官,实则不止这个数。
还没算当时值守的太监,侍卫,宫女等人。
这么多人里,竟然只有十几个受到感化,连一成都不到。
这世界还真是现实的可怕啊。
虽然比例不高,但也算是好消息。
不过,这安心值涨是涨了,自己却根本不知道它来源于谁。
目前能换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好在目前来看,都是好消息,也打开了局面。
等自己有了班底,能做的事就多了……
正觉得形式一片大好的赵朗,看到璇儿闷闷不乐的从前方走了过来。
她脸色如常,脚步也没有停顿,发髻也扎的很好,没有乱一点。
甚至换了一身新衣服。
看着和昨天一样,但就是能感觉出,她很不开心。
“殿下,你晚上要吃什么,后厨就剩半只羊了,两头猪,吃完后就没有钱再买肉了。”
“还有半只羊?”
赵朗有点诧异,觉得没啥的,笑了笑:
“那挺好的,每次切一点不就能吃好多天?等有钱了再买呗。”
“只给殿下一人是能用几天,可这还有众多护卫侍从呢。”
璇儿撅着嘴唇看了一眼仍有笑容的赵朗,又觉得不妥,改为抿了抿嘴唇:
“奴婢……”
赵朗顺手给她敲了一个手栗,她便赶紧改口:
“我……我是没什么的,可是几个护卫队长,没肉食就没气力,如何能保护殿下?”
“而且,盐也没多少了,不吃盐,连杂役干活都没力气,茶也不多,马上要过年了,要是来客一多,怎么上茶啊,还有侧院骏马五匹,要下雪了,过冬的草料还没备够,殿下您的马车也没修缮,昨天寝宫里的地板也要更换,到了年关,总要给大家都发些赏钱吧,还有还有……”
一样一样说着,璇儿从摆着手指头到秀眉高皱,一脸愁容的说道:
“还剩一百多两银子,这该咋过啊……”
赵朗本来淡定的笑容变成了僵笑,只觉得头都大了,弱弱的询问道:
“太子府就没什么进项吗?”
“有啊,但秋收过了呀,地里现在又没东西,要等到明年春种,夏忙,秋收之后,才有进项,寻常时日,只有宫里赏赐……”
听到回答的赵朗一拍额头,这才想到,这还是属于农耕的时代。
自己本能想到的,就是商业。
一时没转过来弯。
既然土地里的收成明年才能见到,那就做点东西赚钱。
作为穿越者,还是太子,赚钱还不是有手就行?
何况自己还有一间能兑换日常用品的屋子。
嗯,子弹也是日常用品,在境外的日常。
他随意浏览了一下能换的东西,浮现出笑容。
看着操心到眉头都没舒展过的璇儿,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好了,别担心,钱的事我自有办法。”
“老是皱着眉头,会渐渐变得不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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