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暑假，美丽照常回家，虽然大学离家只要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但妈妈总是嘱咐她让她少往家跑。一来是心疼路费钱，一来二去也要一百多呢，自己要上两天的班才能挣来这个钱，二来是不想耽误美丽学习。高云云总是对美丽说，好不容易上了大学，那肯定要珍惜机会，找个好工作。要是找的工作连一个月一万多都没有，那还不如跟同村的小花一样，去纺织厂打工呢。好歹离家近，有农活的时候还可以帮衬着点，陪在父母身边，老人也不寂寞。
美丽每次听到这些总是气不打一处来，“难道读书就是为了挣钱的吗？读书和不读书还是有差别的好不。”
“有啥不一样的，我看打工挺好。”
“那你这么拼命地让我学习考上好大学干什么？”美丽反问。
“上了大学，找个坐办公室的好工作，这样不用背朝黄土，跟你爸妈我一样受苦。但你要是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那还不如出来打工呢。”
美丽和高云云就读书有用无用已经不知道争吵了多少次了。美丽没有办法说服妈妈读书不一定就能找到好工作，但挣钱也绝对不是读书的唯一目的。而高云云呢，作为乡下人的她，她一直以来被教导的，坚信的就是考个好大学就能找到好工作，赚大钱，就能转运。理想？她觉得这是个太过虚无缥缈的词。她一直规劝美丽的，人呐，要认清现实。
扯远了，还是让咱们回到现在。美丽只有暑假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而不用担心被念叨。刚到家，她就看见站在门口抽烟的爸爸。
“爸，你怎么在家的？我妈也没有跟我说你在家。”
“公司派人回来招工人，我就抽空一起回来了，过几天就走。”
“哦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没几天。”
“我妈呢？”
“在厨房做饭呢！”
“我回来几天，也就第一天给我包了饺子。之后连肉都没有给我买。看你今天回来，你妈妈一大早就去买了你爱吃的猪肝，虾和鱼。”艾建国故意朝着厨房的方向发着牢骚。
“你再说这没良心的话。不是给你做了一条红烧鱼吗？而且不是问你要吃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啊。你不想吃，我做了，不都得我吃吗？我吃那么多大鱼大肉的干嘛？”高云云听出了艾建国语气里的醋意，也自知理亏，只能陪着笑脸说到。
看着他俩这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美丽只觉搞笑。她想起爸爸经常对她说的，“我和你妈真的是这本半辈子都是吵过来的。”
美丽在家的第二天，不到六点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乡下人总是很勤快。大家不到五点就都起床了，女人们需要忙活家里的早饭，洗衣，打扫家里，之后还得下地。大部分人家的男人们都在外面打工，所以女人们就是家里的唯一劳动力，即便是已经七十多岁的女人也不例外。总之，女人们从一睁眼就忙得脚不沾地。
乡下邻里间也不像城里，大门一关，互不来往。乡下的女人们就喜欢站在自家的场上聊着你家长我家短。那嗓门，彷佛大家隔着一座山一样。
美丽有些起床气，不情愿地走出房间。正好看见妈妈和爸爸都穿戴整齐。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美丽问道。
“你妈身体不舒服，我们去县里医院看下。”爸爸回道。
平日里，美丽记得妈妈是极为反感医院的，她总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所以有点什么小病的，都是自己去药房买点药。这次居然主动要去医院，美丽有点心慌。
“你怎么了妈妈？”美丽忐忑地问道。
“没什么事情，就是检查下。”妈妈神色躲闪，不愿意多说。
“等下，我跟你们一起去。”美丽边冲回房间换衣服边说道。
“不用啦，有你爸爸陪我就够了，你在家休息就好。”妈妈有些不情愿美丽跟着。
“我一个人在家也担心的，我跟你们一起去，给我两分钟。”
“不要啦，我们快赶不上最近一班的公交车啦。”
“好了，来了。”美丽匆匆地披上了件外套，追着已经出去一百米的爸妈。
从美丽家到县城医院坐公交要一个小时，美丽和妈妈一路相对无言。美丽在脑海里幻想了所有糟糕的画面，妈妈被确诊重大的疾病，家里没有钱医治，妈妈只能放弃治疗，她才二十多岁就要没了妈？美丽越想越真切，眼泪竟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但不想被妈妈看见，只能盯着窗外，偷偷地擦掉泪。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挂上号，到相应的科室门口等着。美丽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面上还得佯装镇定。要是她慌了，就没有人照顾妈妈了。
“高云云？”医生喊着。
“这里！妈妈，到我们了。”
“你哪里不舒服啊？”医生翻着高云云的病历本，头也没有抬地问道。
“我，那个，就是……”高云云瞥了下站在旁边的美丽和艾建国，神情有些为难。
“到底怎么了，说呀。”医生有些不耐烦。
“就是我和我丈夫同房的时候，总是会流血。而且最近总是下腹疼痛。”高云云压着声音说道。
“同房？这是多么古老的用词。”美丽心想。美丽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妈妈不想她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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