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确定关系后的第二天晚上,卢羽洁邀请美丽一起共进晚餐。美丽只当是普通饭店,便稍作打扮赴约了,结果到了才发现是当地一家高端餐厅。
美丽表面不露声色,但心下却被餐厅的装潢和里面坐着的形形色色装扮入流、姿态优雅就餐的人吓出了退缩之意。
一旁的卢羽洁并未察觉到美丽的不自在,拉着美丽就往预定好的位子走。美丽盯着脚下的运动鞋,牛仔裤,总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自己身上,把她心里的落差照的明明白白。
和卢羽洁的交谈让美丽稍微放松了下,但卢羽洁端坐吃饭的模样,使用勺子从侧边舀起汤羹送入口中的模样,无不透露出他对该种场合的熟悉,也不经意间透露他的家境和家教。
美丽仔细观察着卢羽洁的言谈举止,东施效颦地吃着饭,但身体的僵硬出卖了她此时的不适。
吃完饭,坐上车的那刻,美丽下意识地叹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故作优雅了。卢羽洁后知后觉,问美丽是否是不喜欢今晚的安排。
美丽不想撒谎,直截了当地说,“菜是挺好吃的,就是这种地方,大家都绷着,吃的很是拘束。”
卢羽洁听到美丽的埋怨,哈哈笑了,满脸宠溺地说道,“你不喜欢,咱们就再也不来这样的地方了。”
这话说的很有霸道总裁的意味,美丽受用也就不再多想,放松下来,回味起食物的味道,却突然觉得东西还是挺好吃的。但要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就好了。
此后的日子里,卢羽洁和美丽每次约会,无论是吃饭还是看电影,美丽都尽量地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分担一点花费。虽然每次卢羽洁都会竭力拒绝,但有时一些小的花费上他也会接受,他知道这是美丽要求在这段感情里平等的方式。
卢羽洁对书的喜爱可以说已经到了狂热的地步,每次他和美丽去到陌生的地方,他都会饶有兴趣地在网上搜罗当地图书馆的位置,他可以在图书馆待上几个小时。若是碰到感兴趣的书,无论价格和数量,都会不远千里地背回去。
而他对美丽表达爱意的方式之一就是悄无声息地把美丽所有翻阅过的书买给她,即便美丽只是出于好奇翻了几页而已。
虽然美丽也很喜欢看书,但实在没有到可以一目十行的地步,加之平日里还要上课。好不容易可以偷懒的时候,美丽还是希望可以瘫在床上,刷刷剧,消磨消磨时间。但不经意间瞥见堆积的越来越高的未读书目,美丽就没有办法再若无其事,心安理得地盯着手里那一方屏幕了。
卢羽洁丝毫不知美丽的苦恼,相反他对自己疯狂送书的行为很是自鸣得意。每次都会在美丽接过书时仔细盯着她的表情,彷佛只要美丽笑了,他就圆满了。刚开始美丽确实很开心,也从不吝啬对卢羽洁选书品位的赞赏。得到夸奖后的卢羽洁越发不可收拾,像上了发条般,不知疲倦地一本接一本地送。到后来,美丽只被卢羽洁疯狂送书的行为搞得压力满满,甚至一度有些“知识焦虑”。
终于在卢羽洁连续两周狂送了N本书后,美丽发出了哀嚎,“你能不能不要给我送书了,我来不及看了。求你了把我想的肤浅一点吧!”
“怎么,你不喜欢我送给你的书吗?”卢羽洁瞪着无辜的眼睛,盯着美丽,满脸委屈。彷佛只要美丽给出一个负面的回答,他就敢立马哭给她看。
美丽对撒娇从来没折,更不要说会撒娇的男生。
于是,即便想到那越堆越高的书内心越来越焦虑,但万千抱怨都只能吞回肚子里,咬着后槽牙,硬生生地挤出“喜欢”两个字。
虽然在和卢羽洁相处的过程中,因为经济基础的差异,她没有办法完全贯彻AA的原则,即便她也尽力在能力范围内贡献着,但时间久了,她还是因为卢羽洁比他花费多倍感压力。她的所谓的自尊也好,骄傲也罢,让她没有办法坦然自若地接受卢羽洁的所有馈赠,但她的荷包无法支撑起她理想的自尊和骄傲。
理想和现实的拉扯与撕裂,最终在美丽看到卢羽洁花费了800元买了几张数码宝贝卡片的刺激下爆发了。
“你也太夸张了,居然花了这么钱买这么无用的东西。”美丽说这话应该是生气的语调,但不知怎得却流了泪。
“你怎么了?你不喜欢我下次再也不买就是了。只不过小时候我爸妈管的严,我虽然很喜欢,却从来没有机会买。现在长大了,我可以自己做主了,我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卢羽洁对美丽的气愤和她的眼泪没有任何头绪,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事实上,他确实也没有做错什么。花自己的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何错之有?
他委屈的回答拉回了美丽的理智。
美丽盯着卢羽洁因焦急和不知所措而拧巴在一起的脸,整整两分钟,她没有言语。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突然,美丽的眼神闪动了下,她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我这个月的生活费用光了,我可能没有办法在下次出去的时候付钱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接下来可能都需要在食堂吃饭了。”
这句话说出来对美丽来说十分不易。因为这意味着她把自己的羞愧、自卑、无奈、骄傲、自尊,所有她小心保护起来的最真实的,无论是优秀的还是渺小的自己,都展现了出来。
“没事啊,那我们就吃食堂好了。食堂的菜多好吃啊。”
卢羽洁就这样轻飘飘地拂去了美丽心头压着的万千思绪。
卢羽洁从未让美丽觉得他因为经济上的优势而有任何高高在上或强势或怜悯她的感觉,相反,他在美丽面前总是服服帖帖甚至有些时候多少显得唯唯诺诺。他的示弱以及不经意间透露的对自己出自富裕家庭的近乎道德上的不自信虽然让美丽有些许难以置信,但也切实让美丽在这段感情中可以悠然自得。
此后的日子里,美丽和卢羽洁虽偶有拌嘴,但从未有真正意义上的吵架,卢羽洁的处处维护慢慢软化了美丽长久以来披着的铠甲。虽然美丽一向与人为善,但对不相识之人,要么以一副高冷模样示人,要么礼貌有加,但内心拒之千里。除了五个手指可以数过来的亲近之人,美丽并不愿意在陌生人或环境中显示自己的柔软或柔弱。现在的美丽,只要和卢羽洁在一起,哪怕在大街上,众人瞩目下也可以不要脸皮地和卢羽洁打打闹闹,笑地像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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