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黄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跟苑璃苏正式交谈还没超过20分钟,一起散步没超过2公里,她甚至没有正面告诉他她的名字。但她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会儿彷佛跟他很亲密,一会儿又好像特别疏远,搞得庞黄一头雾水。
“你没生气吧?”他小心翼翼地问走在身边的苑璃苏。
“没有啊。”苑璃苏平静地说。从跟秦思晴相处的经验来推断,庞黄认为这句话是谎言。
如果她真没生气,应该用非常奇怪的语气问:“我为什么要生气呀?”
“呃——好吧——”庞黄搜肠刮肚想找点话来说,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你刚才说你想吃点冷饮是吧?我知道那边有家——卧槽,这是什——小心!”
一根横架在高处的旗杆突然滑了下来。它上面没有挂任何旗帜,光滑尖利的头部向着斜下方掉落,正冲着两人站立的位置。
庞黄不假思索地猛力把苑璃苏推向一边。由于用力过猛,他自己也失去了平衡,旗杆插入了他的右胸,又穿透了背部。
骨骼碎裂和窒息的感觉在一刹那间涌来。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睛里、鼻子里、嘴里,好像也都充满了鲜血,血腥的气味充斥了他的全部感官……他彷佛感觉到苑璃苏跑了过来,但不能确定,因为他的意识在消失……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病房模样的房间里。在他的眼睛和天花板之间,有一个悬浮弹窗,上面写着简单的几行字:
病人姓名:庞黄
入院原因:右肺部受利器刺伤(伤口孔径2.7cm)
目前状态:苏醒
恢复进度:93%
“已经93%了吗。”他咕哝道。他转头向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就是一间普通的病房,跟昨天苑璃苏待的那间没什么两样。
然后他发现那已经是前天的事了。悬浮窗显示现在是中午,只不过不是他跟苑璃苏散步的那个中午。
“我怎么昏迷了那么久?”他下意识地转头看看窗外,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咳嗽了几下。但这没有惊动任何人,没人过来。
庞黄倒挺喜欢这种清静,因为这可以让他静下心来想一些事——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住进病房的原因,但花了一点时间才回忆起当时的细节。
他确定当时苑璃苏也看到了滑落的旗杆,但她没有躲闪,脸上好像也没有太惊恐的神色。
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苑璃苏应该比他更早看见了旗杆。他是顺着她的目光才看到的。
这件事让庞黄有点介意。不过此刻她不在他身旁,所以他没法问她。
她不在身旁这件事也让他有点介意。他当然知道他们俩只是萍水相逢,她没理由在这里陪他一整天,甚至她就算从此不再出现也很正常。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还是隐隐感到了失望。
他毕竟救了她两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尤其是第二次),然而越不知道,越说明这接近他的本能。
可能,自从他看到她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她就走进了他心里吧。这真的很蠢,但没办法。
不过……说起病床……这真的很奇怪。
他只不过是右肺被刺伤,为什么会昏过去呢?还昏了那么久?虽然他之前没有过受重伤的经验,但总算见过很多重伤的人,没见谁会这样啊。
难道……
“啊,你醒了呀。”苑璃苏的声音忽然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吓了庞黄一跳,本就模糊的思绪立刻断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庞黄转过头,发现病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苑璃苏娉娉婷婷地走向病床,身边还跟着一个跟她差不多身材的女子。
那女子跟苑璃苏一样是清秀的瓜子脸,容貌几乎不分上下,但神色间带着一股冷然的气质,说不上傲慢,也算不上亲和,只是让人一望之下就立生敬意,不敢逼视。
两个女子在庞黄的病床边站定。苑璃苏转头看了旁边女子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坐到了庞黄身边。
“你感觉怎么样?”她又问了一遍。她旁边的女子低头看着庞黄,一语不发。
“我好多了……咳咳……谢谢……”庞黄一边说一边坐起来,由于拔输氧管的动作过快,又咳嗽了几下。不过他还是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惊喜。
“是我该谢谢你呀。”苑璃苏伸手扶着他,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也……没有……碰巧罢了……”庞黄有点不自然地说。
苑璃苏的脸上飞起一道红晕。“你真的很好……”她低声说,“你为了救我受伤……还不愿承认……”
“这个真的没有,咳咳……”庞黄苦笑着说,这一下牵动伤口,又咳嗽起来,苑璃苏赶忙轻拍他的后背,“我没想那么多……反正我就是贱命一条……”
“别这么说自己。”苑璃苏柔声说。
“呃——”庞黄正要接口,苑璃苏身边的美女忽然用相当严厉的语气叫了一声:“璃苏。”
庞黄打了个激灵,马上坐直了身子,连伤口的疼都忘了。
“你是——凝——”他脱口而出,然后又立刻闭上了嘴。他认得这个声音。
苑璃苏奇怪地看了看两人。“哦,对不起。”她抱歉地笑了笑,“我差点忘了介绍,庞黄,这位是我的同事叶凝秋,凝秋姐,这位是庞黄,我的——嗯——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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