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庞黄来南中的第六天。昨晚，那段5分59秒的演说终于达到了理想中的完美状态：字斟句酌，又一气呵成，既在最短篇幅内包含了最大量的信息，又不至于枯燥得让人巴不得赶快关掉。
云梦澜让他的手下把录制好的视频拷贝成很多份。庞黄已经知道，这些人平时总是戴着面罩和帽兜（而不是因为他这个陌生人到来才临时戴上），他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不觉得热，以及云梦澜是怎么知道他们中没有像吴鼐那样的人混进来。
“凭我的鼻子，这点事还能闻不出来吗。”当庞黄表达他的疑惑时，云梦澜漫不经心地说，“当年我在幽州的时候，经常跟公孙家的人打交道，早练出来了。”
“公孙氏可真顽强啊，这点仇居然记了两千多年。”庞黄感慨地说，“魏国早不是司马氏主政了，他们还是不能放下仇恨，图个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魏国不是司马氏主政了？就因为我们有国民院和投票权？”云梦澜还是漫不经心地说，“别傻了。当年曹家皇帝同意退位，把权力交给国民院，不就是因为玩不过司马家吗？可是皇帝都玩不过，国民院又算老几？”
“你的意思是，现在魏国仍然是司马氏说了算？国民院是受他们操纵的？”庞黄吃惊地说，“不可能吧，你们的媒体都快把司马孜钧、司马孜钰他们骂死了。”
“‘说了算’倒也说不上，不过他们的势力还是蛮大的。”云梦澜说，“司马孜钧、司马孜钰，还有司马孜铭这些人，不过是顶在前面挡枪的炮灰罢了，真正掌握司马家权力的还是他们的上一辈。就连我们家的上一辈，比如我父亲，还有云一鹏、云一鹍、云一鹮他们，办大事之前都得听听司马家大老板的意见。”
“啊？！”庞黄张大了嘴，“你们四大家族……司马家大老板是谁啊？”
云梦澜微微一笑。“璃苏说的不错，你的好奇心确实挺强。”他说，“司马家大老板也不止一个。要不是他们内部意见不统一，我也没机会干这件事了。”
“什么？你是说……你是说现在这事，也是司马家大老……某个大老板同意的？”
“你以为呢。”云梦澜忽然放低了声音，同时朝边上一个正忙着拷贝视频的面罩人努了努嘴，“你知道她吗，她叫司马仪栩，是司马孜镇的女儿，被派来跟我一起做这个项目。”
庞黄脸上露出苦笑。这位身形曼妙的女性面罩人属于这几天里跟他交流比较多的，她的声音很好听，讲话也很有条理，但他说什么也想不到她的来头居然这样大。好在他对每个人都挺谦恭。
“看来我还真是卷进了一个复杂的事件啊……这事的规模是不是超出我的理解了？我真后悔那天听了璃苏和她同事的对话。”他说，“看来，我到死也只能了解事件的冰山一角了。”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云梦澜拍了拍庞黄的肩膀，“你这人啊，就是心思太多，容易把事情想偏。别多想啦，咱们该走了。”
庞黄是前天晚上接到“走”的通知的。由于御林卫和事故规划局都在找他，他不能在永昌郡发布这段视频，也不能通过网络传输它，那太容易被锁定了。他们要把视频和他本人都转移到建宁郡。
庞黄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要做的这件事太大了，不可能那么顺利，而几乎所有的文学和影视作品都告诉他，不顺利往往发生在“转移”的时候。对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他们会路过永昌城区，他将有机会亲眼看到这低调的南中首府的真实样貌。
上午9点，他和云梦澜一起登上了一艘普通的中型公交飞船。飞船是17座的，但除了他和云梦澜，只有6个面罩人同行，他们中有两个是女性，庞黄确信其中一个是司马仪栩。
云梦澜的神情很轻松。他时不时指着窗外，向庞黄介绍南中的风物，看上去像个老练的导游。其他人都不说话。
飞船很快到了永昌城区的上空。这里不像京畿那样，有一望无际的高楼，但城中心的超高层建筑也蔚为壮观。
“不愧是南中首府啊。”庞黄感叹道。“唉，我去过的地方真是太少了，白活了这么多年。”
“你能这么想，就比很多人强啊。”云梦澜笑着说，“有些人活得比你还长得多，可是成天净想着怎么害人了，这世上这么多美好的东西，他们全都看不见。你说是不是啊，曹局长？”
“什么？”庞黄愣了一下。
“你们还不调头往北，真准备参观永昌市容啊？”云梦澜又说。
他话音刚落，一个女性面罩人忽然挺起手肘，向另一个女面罩人的胸口撞去。那女人伸手一挡，顺势站了起来。跟她几乎同时站起来的还有两个男性面罩人。
除了坐在飞船驾驶位的面罩人，还有一个中等身材的面罩人坐着没动。先动手的女面罩人拉下了面罩。
“叶凝秋？！”庞黄吓了一跳，不由自主也站了起来。
叶凝秋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冷笑。“你鼻子还真灵。”她冲云梦澜说，“但你那几个手下就比较废物了。昨天晚上，在你那间破破烂烂的健身室，我跟司马仪栩正面对决，一对一，两分钟就KO了。真是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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