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将《初等化学》合上，长出了一口气。
在将这本书彻彻底底翻阅一遍之后，他发现选择来到曙光城是自己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这些天除了为殿下制作雷酸汞以外，他把所有空闲时间都花在了翻阅这本书上。就在刚才，他第四次翻开这本书的第一页，细细品读。书本里面的那些知识，每一条都在冲击着他的认知。
所有物质都是由极小的微粒构成！物质的变化是微粒的分解与重组！反映过程中的物质和能量总和不变！
天哪，这本书的编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从这样的，从未有过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内容的真实性，但是当他按照上面的案例进行试验的时候，结果都完全一致！而且这些内容很多都和他所知道的常识相对应。
比如空气的组成。卡莱很早就有过猜想，空气由两种物质组成，一种是“可燃空气”，一种是“不可燃空气”。二者共同组成了人类呼吸所需的空气。而根据“初等化学”上面所描述的，“可燃空气”叫做氧气，也是是人类生存所需的。剩下的“不可燃空气”主要由氮气组成，还有少量的二氧化碳。
还有水的组成。根据《初等化学》上面的描述，一个水“分子”由一个氧原子和两个氢原子组成，它们通过“键”结合得十分紧密，但是在“电”的作用下会分开来。而借助殿下提供的“发电机”电解水后，得到的氢气和氧气比例正是二比一！再将氢气和氧气混合燃烧，玻璃管内壁出现了大量的水珠！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例子。尽管卡莱发现自己还有许多问题需要研究和探寻，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当那些同行还在迷雾之中摸索的时候，他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条笔直平坦的大道。
既然殿下给自己指明了这条道路，那么为殿下效忠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看着渐渐明亮的天边，他吹灭蜡烛，小心翼翼地，在尽可能不打扰妻儿的情况下出了门。殿下分配的这座住宅位于城堡南部，墙体用砖石盖成。比起那些糟糕的木头房子，这种被殿下称为“公寓楼”的房子显然舒适的多。他住在一楼，他的弟子们则住在二三两层。
来到化学研究所，弟子们已经提前将这里打扫得一干二净。看着那些亮晶晶的玻璃器皿，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导师大人。”学徒们一起躬身行礼道。
“开始吧。”他挥了挥手，示意学徒们开始工作。如今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就是为殿下制造两酸。这两种物质在《初等化学》中被称作硫酸和硝酸，但是在炼金工坊里面被叫做绿矾酸和硝石酸。
这时，一名士兵走进实验室：“卡莱先生，这里有一封您的信件。”
“我的？”卡莱愣了一下，因为他想不到有谁会寄信给自己。他的家人都在曙光城，根本没有写信的必要。
“是来自柳叶城的信件。”士兵答道，“是直接送到市政厅的。”
“柳叶城？”卡莱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脱下手套用小刀切开信封，取出信纸。
“亲爱的导师大人：”
查尔斯寄来的信？卡莱坐到桌子前面，开始仔细阅读信件的内容。
在离开柳叶城的时候，他留下了烧制玻璃的配方，希望能够让查尔斯成为下一任的首席导师。但是据查尔斯所说，在他离开之后，一名叫做卡米拉的炼金师成为了新的首席。对方心胸狭窄，不仅将水晶玻璃配方占为己有，还有意无意地排挤他。
卡莱大概能明白那个卡米拉打的是什么样的心思。查尔斯年纪轻轻就能发现数个炼金公式，被人嫉妒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查尔斯所具有的观察力，记忆力，敢于大胆假设和坚持实验的性格才是他成功的关键。
在信件的最后，他还附上了几条新发现的炼金公式，说是要与导师共享。但是卡莱一眼就看出那不过是几个差不多的酸碱中和公式，这种东西他随手就能写出数十个。
叹了口气，卡莱放下信纸，将桌边的《初等化学》打开，翻到最后一页。
如果不是殿下的这本书，他恐怕现在和查尔斯一样，还在混沌中摸索着尘埃和泥土，并把它们视作珍宝。
最后一页上面有一张表格，被整齐地划分成百来个方格，每个方格的左上角都有一个序号，里面填写着一些单词和一些特殊的符号。
表格的上面有几个单词，组成了一句话：
元素周期表
每一次卡莱翻到这一页的时候，他都会感觉到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敬畏。
如果表格所述正确，它能把世间所有元素全部囊括其中的话，它毫无疑问就是化学界的圣典。而真正令他畏惧的是，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才绘制了这样的一张图表？有了这样的图表，炼金术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不过唯一令他略感欣慰又略感遗憾的，就是这张图表上还有不少方格是空白的。他曾经询问过殿下这些空白处是否有内容，得到的答复是“本来有，但是失传了”。
尽管如此，殿下之后的话语至今还在他的耳畔徘徊：
“别摆出那副表情。周期表上的元素全部是按照规律来排布的。失传又怎么样？填上去不就好了？”
“您是说……未知的元素也可以被推导出来？就像是炼金公式那样？”
“是的。即使你从未见过它的存在，也可以推断出它的性质和模样。”
“这……是怎么做到的？那种规律是什么？”
“想知道？在《中等化学》里面都有。”
卡莱突然想起了殿下的承诺。如果自己能把查尔斯和其他学徒带过来，再把两酸制法研究出来……那个时候自己应该就能拿到那本《中等化学》了吧？
事不宜迟，卡莱立刻取出一张白纸开始写信。除了简单的安慰之外，他明确地向查尔斯讲述了炼金的可知，可测，可求。他相信自己的那位得意弟子不会放弃这样一个目睹真相的机会的。
装好信封，卡莱重新戴回手套。正式开始实验。这次实验的方法他从未实践过，纯粹是基于书本上的知识推导出来的。用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东西来制取自己所需的东西，只因为它们拥有同一种元素。这种事情他以前闻所未闻。
不过隐约地，卡莱相信这次的实验会有结果。毕竟之前的数百次实验已经证明了《初等化学》的准确性。有了初步方案，再完成全套理论实验，就可以考虑大规模工业制法了。
工业方法大规模制备的前提是在实验室完成全套流程——这也是殿下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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