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思晴侧头看了一下庞黄，后者看上去跟她一样不知道苑璃苏在说什么，“如果你觉得我会帮你们逃跑，还是趁早别做梦吧。我说了，我从来不同情罪犯，再说……再说我也不能玷……玷污我的家族。”
庞黄觉得最后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他们认识很多年了，交情一直不错，她对他也挺亲切，虽然他从来没什么非分之想，但听她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冷。
他盯着秦思晴看了几秒。夜视仪挡住了她的眼睛，冷白色的灯光让她的嘴角显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知道他们这份情谊在她心里实在不算什么。
“唉，这也怨不得你。”他叹了口气，“换了我是你，可能也会这样。”
“谢谢你理解。”秦思晴把光线调得暗了些，“辉宁天子虽然受了重伤，但也……也未必就治不了，你跟御林卫走，不一定就没生路。就算真的……嗯……要从重治你的罪，也总好过隐姓埋名、东躲西藏，没一天安稳日子过……”
这话其实还算在理，只不过庞黄听着未免有些难受。他还没接口，苑璃苏忽然说：“嗯，谢谢你，你倒挺替我们着想的。那不如再多替我们想一下吧。”
“你说什——哎呦！”
白光闪动之中，秦思晴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庞黄似乎看见苑璃苏突然跨步上前，一手打掉了秦思晴脸上的夜视仪。
秦思晴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捂着脸，仿佛有些痛苦。苑璃苏却得势不饶人，冲到她跟前，抬起左腿膝盖朝她脸上撞去。秦思晴不及躲闪，只好双臂向下并拢，挡住这一撞，随即顺势挺起手肘，击在苑璃苏胸腹之间。
苑璃苏疼得哼了一声。两人身上的微弱灯光都熄灭了。
隧道里恢复了一片黑暗。庞黄知道，有些人在出生时就接受了基因编辑改造，这让他们在黑暗中拥有更敏锐的视力，但他显然不属于这类人。此刻，他睁大了眼睛，却连两个女人的轮廓都看不到，只有不远处的肢体撞击声、喘息声和痛哼声提醒他，她们正扭打在一起。
“喂喂，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庞黄有气无力地说，他甚至怀疑两个女人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话，“你们能不能停下……”
没人停下。庞黄不知所措地站了大约一分钟，才再次听见苑璃苏的声音。
“庞……你……帮……帮我……”苑璃苏的声音似乎是从地面上传过来的。她好像被卡住了喉咙，说话声断断续续，吐出每个字都要花好大力气。
庞黄循声走过去。他知道两个女人与自己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两米，所以每迈一步都小心翼翼，但就算这样，还是刚迈两步就不小心撞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哎哟——对不——”庞黄碰到的女子好像正弓着腰趴在地上，他的膝盖刚好碰到她的腰部，这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两个女人中的哪一个。过了两秒，一个女人忽然“啊”地叫了一声，跟着又传来了一阵喘息声。
“谢……谢谢你……”苑璃苏的声音说，她似乎又站了起来，“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下……”
“哦……我……”庞黄迟疑着说，没有迈步。但苑璃苏好像拖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一直到两人呼吸可闻，他才勉强看见苑璃苏的轮廓。
一束白光亮了起来。庞黄看到秦思晴一动不动地趴在苑璃苏肩上，仿佛已经不省人事。
“她——怎么——”
“只是昏过去了，放心吧。”苑璃苏说。她的右侧脸颊上有一块淤血，下嘴唇也破了，看上去很有些狼狈，“帮我扶着她，我找找——”
“什么？”庞黄茫然地架住秦思晴的左臂，愣愣地问。
“当然是……”苑璃苏并没说当然是什么，只是在秦思晴腰间摸索了几秒，“啊，这应该是了——”
又是一道强光突如其来地照射过来，而且光源在迅速靠近，庞黄一恍惚间还以为御林卫来了。他下意识地想往反方向跑，却发现苑璃苏拖着秦思晴迎上去，才想起那可能是他们要找的飞船。
庞黄认为这艘飞船跟他们刚才坐的那艘差不多大，座舱里也只有两个座位。苑璃苏毫不客气地放开秦思晴，把后者的重量全部压在庞黄的双臂上，然后坐上了驾驶位，“上来吧——”
“她怎么办？”庞黄问。由于需要支撑秦思晴的重量，他说话也有点吃力了。
苑璃苏的脸上闪过抱歉的神情。“嗯……恐怕……只能把她留在这里了……”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似乎自己也不太相信接下来要说的话，“你放心，他们会找到她的，只要过几个小时——”
“那可不行。”庞黄斩钉截铁地说。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种力量。
“那你说怎么办？”
庞黄迟疑了几秒。“我们至少也得把她带到地面上吧。”他说，这次的语气没那么坚定了。
“但这里坐不开三个人，再说带着她也不方便，御林卫随时可能找过来。”苑璃苏皱起了眉头，“你相信我，不管把她放在什么地方，他们都能找到她的。”
“不是不信你，是我不能把朋友丢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是在她昏迷的时候。”庞黄坚持道，“你如果不同意带上她，那我也不走了，你自己走吧。”
“你确定？”苑璃苏一边问一边启动了飞船。
“我——”庞黄没料到她这么干脆，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但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说老实话我不太确定，可是我也没别的办法，反正不能这么对待朋友——”
苑璃苏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住庞黄。“朋友？”她冷冷地说，“你当她是朋友，她当你是朋友了吗？我再等你30秒，你可想好了。”
庞黄觉得，如果她等他30分钟，那他一定想不好。可是，当她只给他短短的30秒，他却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己的内心。
“我想好了，我要把她带到地面上，找个安全的地方。”他平静地说，“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争不过你，你就自己走吧。”
苑璃苏盯着庞黄看了几秒。“好，你把她抱上来吧。”她说，“虽然这很麻烦，但我好像没看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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